戏闻录 第四章 恶虎意欲结善缘,携霜共归赛洞天

游鸟虽然没醒，却也没有生命危险，春和来来回回的检查了四五次也放下了心，将游鸟拖放在自己肩头，又深怕游鸟会滑下来，便拉开自己衣襟将游鸟放入自己衣服，还巴拉了两下，将游鸟的头露出来，确认了几次不会影响游鸟，春和的眉眼才稍稍放宽，可是没多久又皱了起来，之前的事儿太过复杂，他实在想不通为何，就在这时，一声虎啸从山上传了下来，接着便是一人影走了下来，仔细一看，竟是那带着三眼虎头猫的贼山神

“你是那猛虎？”春和想起之前少年提起山中白额猛虎的时候，提了一句有三眼，此时看贼山神的帽子上，正是三眼。

“仙人见笑”贼山神那浑身腱子肉的身子行礼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

“你为何骗我？”

“仙人不也曾骗我么？您那毒药到现在还在我体内，每个百八十年，我难回巅峰”

“我跟你说了那有毒”

春和的一句话，将贼山神给噎住，半晌之后，贼山神才调整了呼吸，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我是来交朋友的”

“什么朋友？”

“我知晓仙人会拿这家子说事儿，但是不是我出手，这一家子，也将陷入怨灵之灾，我也只是抬了个手，帮了个忙，这事儿早有因果，仙人您应该是知晓的”贼山神老神在在的走了两步“当然，既然你是交朋友，我自然有我诚意，先来解答仙人您心中的疑惑。怨气对于我们这些非人类的修士来说，有大补之功，您怀里那只小雀儿，贪嘴吃了那少年一半的怨气，怕是一时间里无法消化，只能选择休眠，仙人大可放心。再者，我已我额中三眼为誓，今日起不伤凡人分毫，愿意换仙人一句话”

“什么话？”

“日后，若是我贼山神有劫，烦请仙人来助我！”

“若是日后真不伤人，我必当助你，只是此地事情已了，我将马上启程，你如何找我”

“仙人大可放心，我若真有难，我必定找的到仙人。”贼山神话说完，又看了地上尸体“另外一句，仙人，你可信我？”

“我在山上学医之时，同我相处的，兽类比人多，我知晓你们都是直言性子，你说吧”

“仙人你此一路必定还有奸险，已我这为例，我本来是打算在山中寻一处修炼，正好见到这贼匪寨子行凶，我便化作了他们首领，将这一寨子的人祭了天道，做了我伥鬼，本以为我可安心修炼，可没想到就在不久前，这里突然生出一座这般的城池，而城里就他们家四人，若说他们是凡人，我不信，我便将这四人掳了回来，想要好好调查，没想到他们身上陡然生出无限怨气，我一时贪念，便将这四人囚禁起来，按道理，这四人是无法打开我的禁咒出来的，可是他们偏偏又出来了。这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仙人，你可当小心”

贼山神的话说的春和有些莫名其妙，又想着这些本身就是自己应该经历的历练，便也没有太在乎。

“我知晓了，望你以后莫要再伤人。”

“贼山神送仙人”贼山神白虎披风一甩，猛然又抬手叫停“仙人且慢!!”

“还有何事？”

“仙人您刚说我兽类都是直言性子，这点我本不否认，只是仙人若是再往东走，有一地儿，离这不远唤作赛洞天，那里有三十三户住户，其中有一户应是赛洞天中有名之辈，他家中有一对夫妻，那妻子不是人，而是讹兽成精！”

“你说赛洞天？你说那户可是姓夏？”夏霜听到赛洞天的时候，情绪明显的有了起伏，甚至整个身体都有些许的往前走动

“姓什么，我不知，只知道那户家中妖气大盛，那讹兽毕竟功力大乘”

“那家可能是我家”

“你不是说你家乡很遥远么？”

“我”夏霜停了停“春和，你答应我，不可以告诉其他人”

“你说呗”

“还有你”夏霜又对着贼山神喊了一嗓子

“老子才不是那喜欢嚼舌根的东西”

“我的身体是这个世界的，但是我的灵魂，来自另外一个地方”

“夺舍？我见你就是普通修士，莫非你藏有其他招数？”

“也是夺舍，我在那个地方，也只是普通人，我来到这里之后，就在这具身体里了，那时候他在一个山洞里，手里握着的就是这把剑，我会的所有东西，都是这把剑教我的”

“剑教你？莫非是剑灵？不，这把剑，没有丝毫灵气”

“就是我在用这把剑，击杀某些东西之后，会自然而然的学会一些新的招数，”

“那就不对了，你刚来这世界的时候，就拿着这把剑到处杀人？”

“不，我刚来的时候，就学会了一些招数”

“也不是没杀人，不然你的身体里，应该有两个灵魂”一直没说话的春和插了一句嘴“另外，我第一次见你之时，便觉得有些奇怪，你身上怨气生气还有死气，这三气交织甚至有些还很和平”

“两个奇怪的人，你们这一路注定不太平”贼山神说完便跳回了山里，似乎是不愿意和这两个人有太多的关系“仙人，有句话，我还是要说的，因果怨孽，都是劫，仙人能不沾就别沾，但是仙人你若是一定要去招那讹兽，那仙人您今日吹那曲子，对于那种擅长撩人心扉的东西，应是有奇效”

听着山里贼山神的话，春和下意识的点了头，又看向夏霜“你刚刚说赛洞天有妖兽那家，是你家？”

“嗯，我脑子里有这具身体的记忆，我记得那个名字，和这个身体在家里被继母虐待的画面”

“那去吧，正好也要游历。”

春和这次显得格外的倔强，以至于无论夏霜怎么阻拦，都没有办法，当然夏霜自己也有想回去的冲动，他的记忆里，在他那具肉身的家庭里，夏霜这个人受尽了摧残，甚至于吃穿用度上，都是问题，而也是因为这些，这具肉身的主人才会离家出走，才会得到自己这把巨剑，也因为这个自己才会得到这具肉身，若是说夏霜要报恩的话，那这具肉体的家里的事儿，便是一切唯一可以做的了。

一路上夏霜从一开始不情不愿，到半推半就，到最后的主动引路，夏霜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而赛洞天这地儿，其实和之前那贼山神那寨子不远，若不是那贼山神提起夏霜自己根本不会提。

别了贼山神，翻过了两座山，过了一条名曰离的江，便见到一座不高的山，夏霜借着记忆寻的山中的一条不起眼的小路，顺着路，一路走到半山腰，见的路的尽头，是一个山洞，山洞里流出一条寸许宽的小溪。见到小溪，夏霜闭眼回忆了下，半晌如同确定了一般的率先跨步走了进去。见的夏霜进了洞，春和也跟了进去，洞口极小，前很长一段仅仅能够容下一人，大约走了半炷香的功夫，本来狭小的洞突然变宽，也能见到一点细微的光亮从远处射入。

“那里应该就是出口”

“你还真是记得的清楚”

“开始不确定的，因为我的记忆里，这个洞应该是先宽后窄，直到刚刚，我才意识过来，那是这具身体走出去”

“里面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里面的人，似乎在里面生活了好久，超过了这具身体的年纪，甚至这具身体父母的年纪。”

“为了什么？”

“好像是避乱？”

“那里面的人如何繁衍？”春和想起一个很敏感的话题

“好像每个月都会有几天，里面的人会外出交易，我的继母，不，这具身体的继母，便是一次交易后，跟着父亲回来的”夏霜不自觉的以自己的角度说出了这个故事

“那我算跟你回来的？”

“对，该跟我进家门了”夏霜知道春和开玩笑是为了缓和自己紧张的情绪，和春和打趣一番后，夏霜将巨剑插入地面，又就地在溪水里洗了手，洗了脸，这才重新拉起剑，朝前走去。

又过了半炷香的功夫，春夏二人便从洞里走了出来，出洞时，先看到的便是一片花海，不知花名，一片生机倒是让人精神一振，春和见的这片花海心中散出不少感悟，也不顾夏霜，便直接坐下，夏霜本来还沉浸在花海中，突然觉得身后有风，一回头见的春和已经坐下，周身灵气围绕，想着春和应该是有所感悟，便找了一处不怎么茂密的花丛，巨剑一扫清出一片空地，便若无其事的坐了下去。

二人出洞时，还是上午十分，而此时已然是烈日当空，若不是春和身上的灵气一直冲洗着二人的身体，夏霜怕是早就寻一处阴凉地儿呆着了。正不耐烦，突然听的远处草被什么东西踩动的声音。

“谁？”

无人回应，只是那踩草的声音快了许多，也远了一些，夏霜觉得可疑，又看了看春和，确定春和无碍后，便一个跳跃赶了过去。

夏霜落地之时，眼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中年人，面容上夏霜觉得实在眼熟，却是怎么都想不起，又见的二人只是眼神奇怪，却没有其他恶意，就直接回头，不再理睬。那二人也见的夏霜离去，拔腿就跑。可是没多远突然停住。

“我就说了，那夏家的孩子，定然是个妖怪！”

“对，不是妖怪怎么一跳这么高！”

“妖？”夏霜听到身后的人话，冷哼了一句，一个闪身便冲到了那一对中年男女面前

“说谁是妖？”

“啊，大仙儿饶命！小的。。。。”中年男人显得十分害怕，连话都说不清楚

“小的们不是说您，是。。。”中年女人眼珠子一提溜“是坐在那花从里的，太像山妖了”

中年女人心里还算清明，就算那花丛里的男人，是夏霜的朋友，也可以顺着话说太远没看清，夏霜自然也不会动手

“那是我朋友”

“哎呀，那就是老妇太远看不清了！”

中年女子早就知道会被这么说，顺着夏霜的话直接说了出来，一边说着一边还拉着中年男人往外走，夏霜本就没有追究的心思，见的二人害怕，自己也懒得追究，便打算回到春和身边。

可是刚一回头，突然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味飘过，夏霜下意识的紧了神，又想着春和还在修炼，连忙跑到春和身边。见到春和，已然在抬手呼气，修炼刚要结束。突然春和紧闭的眼睛猛然睁开，右手轻轻一弹，将生灵气弹出，听的空气里发出一声‘噗’，像是打中了什么，却什么也看不见。

“那是什么？”夏霜好奇的看着远处的山坡，山坡上花草不多，倒是有只兔子来回的蹦跶

“不知道，一种奇怪的味道，我没闻到过，似乎有敌意”

“敌意？但是被你一下击退，能力应该不强”

“也许只是对方的一道神识，按照贼山神的说法，这里的那只妖应该很强”

“如果只是对方的一道神识，那只妖其实早就知道我们来了？”

“嗯，既然这样，我们就没必要暗自调查了，直接去那家富户看看吧”

“好，从这下去应该就是了，贼山神说的富户，应该就是我家”

春和顺着夏霜的指引看了过去，见的山底下，有一片房屋，依山傍水，甚至还引了一道溪水穿过宅院，和周围的草屋泥棚一比，完全不是一个风格，要知道之前在北渊遇到的那户结亲的新郎家，即便是当地富户，可房屋风格大体上还是与周遭建筑一样，可是夏霜家的房子风格却完全不是

“你家还真奇怪”

“嗯，整个房子的设计都是我，不，这具身体的继母所作，继母是外乡人，按她的说法是她家乡的布置”

“好了，既然你的继母已经知道我们来了，那么作为少爷的你，也该回家了”

夏霜点头，朝着山下走去，却见的春和一直没有跟上，不由回头看向春和，而春和则是盯着山坡发呆。

“怎么了？”

“有些怪，又说不出”

“回头再过来吧”

春和点了点头，追着夏霜跑去，二人脚力非凡，下山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刚进村子，就见的村民都围了出来，见到春夏二人，竟然都让出了路，春夏二人觉着好奇，却也想着没有问题。

“你看那个拿着大剑的人，是夏家那小子吧？”

“是，莫不是真的回来复仇的？”

“复仇？”

“你不知道？当年他父亲娶了他继母，那小子觉得自己地位不保，私自跑了出去，这一走，好些年，能活着都是见鬼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活着的？”

“你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刚刚我遇着张叔王婶，他们在山上见过这两个人，张叔说了，夏家那小子，一蹦老高，不是人”

“对对对，王婶也说了，说夏家那小子身边那个，就是个妖，坐在花丛里，那些花儿都被他吸干了！”

“啊？！”

人群中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叫，一时间所有围着的人都散了，而春和看着一脸怒气的夏霜满脸心疼。

“你不要对那些人有太多执念，我们除了这里的妖，便再也和这没有联系了”

春和的话多多少少的还是引的夏霜有些不舍，虽自己从来没在这里生活过，可是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却一直没断过，而这段记忆对于这个地方，除开逃离，便是对于父亲的思念。

没了围观的人群，春夏二人很快的走到了夏霜的家里，却不像其他家那样的房门紧闭，而是大开门户，还有好些穿着统一装扮的人在门里忙碌，有一人见的春夏二人，先是一愣，随后大喊了一嗓子

“少爷回来了”

一声喊静了一座宅，门里那些忙碌的身影在一瞬间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向门外。里屋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咳声，那些被停顿的身影一时间又动了起来，再看里屋，走出一人，一身完全不会出现在这村子的绸缎袍子，只是那一脸络腮胡显得这身名贵的绸缎袍子像是被抢来的，说不上老，但也是花白发须，双眼里有光，那光正好落在了夏霜身上。

“逆子！还敢归家？！”

“我。。。”夏霜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却听的身后春和小声提醒

“听从你身体的安排吧，这是他最后的愿望”

春和说罢，夏霜径直的跪在地上，双眼泛红，看着那中年男子

“父亲”这一声父亲唤的屋里的中年男人有些站不稳“孩儿不孝”

中年男人本来还有一肚子火气，却被这‘孩儿不孝’四个字一下子扑灭，快步走向前，连忙扶起跪在地上的夏霜

“壮实了，在外吃苦了么？”

“还行，学了些手艺，苦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