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闻录 第十二章 天机重临降天灾,俏郎舍身入苦海

作者:哲黑猫书名:戏闻录更新时间:2023/05/21 10:15字数:12013

  

上文书说到,那来自宣州的驴怪,被刚出生的猴子引出遮天障,紧接着神秘古剑的剑主夏霜便引了剑中的死气破了这影响了整个焱口城的屏障。而这屏障就是焱口城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天机的原因。此时遮天障被毁,宣州驴怪自然是随之殒命。

三人正以为大功告成,还未来得及高兴,就见的本来透亮的天空之上,突然聚集了大量乌云,那乌云虽浓,却能见日月同现,猛然起的妖风里,似有雷鸣之声,又像是军兵战伐,那些个围观的商贩们,有一些心智不稳,竟被这些妖风吓晕了过去,但也奇怪,相比之下,那帮只顾着看热闹的孩儿们,却都显得格外兴奋。

“这是天罚?”绮罗的声音有些颤抖,眼前这一幕,她从未见过,却也知晓,家中典籍里有着记载,日月同天是天神降临,可这风中带着兵伐之声,那是天罚将来!

“对,这是天罚”春和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猛然回头,原是那纳银门的守人,此时她依旧是身着白素衣,面带白纱巾,身后跟着的,是另一女子,穿着粗麻的衣服,虽不曾见过,但是春和已经知道,那是纳银门双胞胎守人之中擅长易容的那位。

“是你,你为何这么说?”

“那位曾说,你若能破了三门,必招来天罚,而这天罚,是这城里上下千余口,这些年月造下的罪孽。”

“能引来天罚的罪孽?”

“财门之中,百余口被坑杀百姓,城里那些商贩为了一时享乐,已孩童炙酒,纵情纵欲,皆是罪,天不可容。”

“那也不是所有人都犯得罪阿?”

“情而过盛为执,这天也不容情”

“天不容情?”春和看了看天空中的日月,心中有一丝丝不解“我不觉得这天不容情,否则他一定不会等到现在还不降下天罚”

“不,天并不是在犹豫怎么放过这里,是在等你”

“等我?”

“对,等你,罪之人,无可逃,可是你认为情有用,那你就需要受情的罚。”

“情的罚?可我”

“是,让我送你那句话的人,也说了,你是无情之人,所以他让我带你经历了人情,至于是否替这里承担情罚,是你自己的决定”

白纱巾的守人说道这,本来被妖风吹的四散的衣服突然定住,再细看下,已经成了一副石壁的画像。

“竹,师父来了”雀儿深怕竹会替代这城里的人承担情罚,连忙出言提醒,而此时春和的师父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四周原本还在咆哮的妖风,突然停止,而师父一动不动的看着春和

“你想好了?”这次师父的语气还是如同湖面一般安静,却又像在压抑什么

“嗯,我想好了”

“为什么?”

“因为值得”春和笑了,他闭上双眼开始回忆一般自言自语起来“财门里,那只被人类驯养的幼兽,与主人不离不弃,最终被困在祭坛好些年,主人最后宁可承担烈火焚身的苦也要将幼兽解脱,这是情,幼兽虽然一直被怨气折磨,却始终保持本心,这个支撑它的还是情,这种情也是成了执念,却难以成怨,这和师父你说的不同。还有那代替自己朋友入了豪门的翠娘,她因情而恨,因情而堕,最后也是因情而亡,虽然看上去很不美好,可是这个情却在我这个无情之人的心里留下一笔。师父,你说是翠娘的死值得被惩罚吗?我觉得该被惩罚的应该是那些带走孩子,伤了母子之情,欺骗朋友,伤了朋友之情的无情人。这个情罚,如果一定要罚,给我吧”

春和的师父,那位曾经高高在上的仙人,从来没有人反驳过他,他从有神识那日起,便觉得情是无用之物,这也是他跟他每一个徒弟所说的。可是此时的他却弯下了腰,脸上却依旧的没有表情,只是细细的听着春和的话。

“你知道么,你的师兄,也跟我说情”

“师兄?”春和挠了挠头“我还没找到他”

“不,你找到了,你刚刚的那些话,是他想说的,曾经的他,也了解到了这些,可是他却不敢跟我说,他弄了这么一出,为的便是让我理解所谓的情”师父长叹一声

“让那位给我带话的人,是师兄?”

“嗯,不过他已经走了,走了好久,你再往东海深处走走吧。对了,这个圣教,并非我意,我虽然可窥天下,但是这个圣教的事,我却看不透,你们在东海界内,寻你师兄,顺便将他们调查清楚。我猜测他们手里既然还有一些遮蔽天机的手段,想必还会有一些其他的方法,你在凡间行走,多加小心”

“是,师父”春和低头谢过,却突然停了,这好像是师父第一次这么嘱咐自己,再抬头想要看看师父,师父却站起了身子,看着了夏霜

“你的古剑已经彻底与你融合,为何剑狱还如此之空?罢了,待会儿会降下天雷神罚,那些行恶之人,原本要魂飞魄灭,看你与我徒弟一路为伴,便送与你吧。我有一些拘灵行魂的法子,待天雷落下,你便拘拿那些魂灵,将他们囚禁与你的剑狱受苦受磨,直到他们还清罪孽”

“是”夏霜见的这位仙人要指点自己,连连点头,只觉得头脑一热,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强行的插入了自己神识,凝神一看,是一套拘灵行魂的法术。

“游鸟儿,东海之中还有一处是你家族所留,若是路过你记得去一趟,对你会有好处”

春和的师父交代完雀儿,身形逐渐化作虚无,而四周的风也是跟着吹了起来,不过这次的风,四周的人听的,便只是风了。突然!一个老头儿大叫一声,春和等人看去,见的那老头身上趴着一个不足十岁浑身通红的小孩,正在撕咬着老头的脸皮,老头儿身后还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片刻,那老头便倒地不起,一丝灰气慢慢飘出,那通红的小孩儿刚要扑向那股灰气,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瞬间将他弹开。

赤体幼童被弹开,在地上翻了个身,朝着那灰气大叫,突然一双手从小孩身后出现,一把抱住小孩儿,小孩回头,浑身赤红跟着消失,原本暴躁的眼里,出现一丝不舍。是那对孩子被做成了童子酒,母亲因失子而疯的母子。母亲搀扶着孩子,对着灰气鞠了一躬,缓缓退到一边,再看灰气,似乎被什么东西捏着,一动不动,又突然像什么东西再捏他一般的,被搓成了一个灰球。

那灰球似乎是有生命,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哀鸣,像是求情,可是他身前的人,却没有同情。那是夏霜,此时他的双眼怒睁,嘴唇颤抖,想必是看到了那老头儿做的一切,面色都被气的发红。那灰球还在求饶,而夏霜却不愿意再看下去,一声长叹,一句‘呔’,剑指一甩,灰球直接砸在了剑身上。

“小新郎,我赐你一身刑吏黑袍,进入入剑狱者,听你所罚”

焱口城的百姓们,今日经历了多年以来最特别的一天,先是三少年陪着女将军破了千奇百怪的内城三门,又闻见一只浑身恶臭的驴脸却长着人手脚的异兽,再来便是日月同天,有一花魁摸样的女子叫着天罚,接着就是好些个平日里干着天怒人怨买卖的商贩突然间暴毙,最后现在这一幕,一少年仿如天神立剑与地,四周无风却有风鸣。那风鸣旁人听的,如厉鬼哀嚎,可身边的春和等人,却听的便是一年情男子在叙说着被拘魂那人所犯罪孽。

那叙说罪孽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春夏相遇的那场荒唐婚礼中,那位被怨所困,最后一根红绸了却自我的新郎。此时的他早已没了红衣,一身黑袍,头顶高帽,右手拿着一根驱赶亡魂的纸幡,脚下踩着的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

“此人抢女入欢场,不从则杀之取肉,手中人命满百快足千”小新郎似乎也很满意手里这工作,看着脚下那老妇似乎又被踩了一脚,发出一声哀鸣

“你处理吧”

夏霜着实有些累了,这焱口城曾遮掩天机,城中恶商一时之间无罪无罚,可今天天机重归,而罚罪之人却是夏霜。这焱口城中千余户,犯了天罚之罪的商贩怕是要过半,好在小新郎干活有效率,拘魂,审查,一点儿不耽搁,就这样这一伙人审也审了好几个时辰。

春和他们从东方日起,便躲到了一处阴凉处休息,雀儿一夜未眠,还受了伤,没撑住靠着春和睡了过去,而第五枫和绮罗两位本就是凡人,又连夜赶路,此刻也已经彼此靠着休息。只有那第五莲目光紧锁着正在处理亡魂的夏霜。

“你在想什么?”

“这城里原本不是这样,虽有恶商奸贩,却未曾出现过人命,从那日撤走城中守卫,这里便没了秩序。”

“那你是想重新建立这里的秩序?”

“我?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这里还是东海界的”

“他们又不管,否则也不会漫城的恶人,善人都成了盘中肉食,违了人伦,引得天罚。再说了,现在你就算管了,东海皇族们也未必知道”

“这。。。。。”第五莲明显是被春和说动,竟然开始考虑起来“那你们需要帮我”

“帮?怎么帮?”

“帮我立威”

“以你之力,还需我们帮?”

“实不相瞒,那日将你们送入我府的老头,没少大张旗鼓的借我之名,行恶事,我虽未曾伤人,但是也没有过问。而我恶妇夜叉知名,久而久之在城中也传开了”

“你想让我们怎么帮?”

“我看了,那个老头没来”

“没来?”

“嗯,其实也不奇怪,他虽行恶,甚至是这城里恶的源头,可他却不作恶,凡事都是他提点人家,再从中获利。我看这天罚皆是罚的手有血罪的人,可他这种诱人作恶的人,天却罚不到他”

“还有这种人?走,你带我去”夏霜不知何时处理完满城恶商,却听到了第五莲正说老头的事儿,而第五莲也没啰嗦,站起身子,就朝着这焱口城中最富有的那家中走去。

焱口城早些年便没了官府的监管,一切都是以商为制,虽然看上去繁华,却也生了许些个恶人行当。这日天降神罚,处理了一大帮的手有人命的恶商,本来第五莲挺开心的,可神罚这事儿,她其实也看的明白,虽一时见效,始终并非长久之策,正好春和也提了那么一句,她便顺着春和的话应承了下来。

第五莲本身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想好了法子,便带路引的几人去了这焱口城中最富有的那家。这家主人确实厉害,手里没有半条人命,可是这城里枉死冤死的有一大半都是因他而起,而那些个被神罚处理的人也都只是他的一些傀儡罢了。不过这人这事儿这事儿做的极为隐蔽,城中一般的百姓都不知此时,唯独像第五莲,甚至城里那些个作恶的恶商们,是知晓的。

夏霜刚刚处理了一大堆恶商,此时内心倒是满满的正义感,一路走的带风,生怕见到他的人,不知他是谁。可是第五莲深怕为恶那厮逃了,一路带着几人走的都是小道,人都没几个。好在夏霜此时正在兴头,倒也没怎么在意。可是突然角落里一个大汉从黑暗的角落突然冲了出来,直接抱住了夏霜,行进的几个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赶忙扶起夏霜,而第五莲一把拎起那大汉,刚要问什么,却突然停了。

“这个重量,你是女人?”

“看来,我还是不够细心阿”大汉笑着,声音却是少女的声音

“你?是那个守人?”春和见的眼前一幕,想起曾经见过的人

“难怪姐姐说你特别,竟然还能记得我”第五莲实在不知道春和说的谁,却觉得紧握着那大汉的手突然一空,本来还握在手里的大汉突然如同被压瘪了的馒头一样倒了下来

“你们是要去那家吗?”先前大汉出来的角落里,又走出一人,粗麻的衣裳,白色纱巾遮脸,果然是纳银门那位会易容的守人

“嗯。”

“我同你们一起去,我可以给你们所有你们需要的,但是你们需还我清白”

“清白?”

“我与我姐并不是圣教培养的人,我们都有各自的师父,我姐修的是坚守的道心,而我却修的是随意的本心。所以她喜欢在深山中修炼,而我需要在尘世中历练。你们要去的那家,便是我在这里的历练。”

“可是你的历练,为何需要我们还你清白?”

“那家虽是豪门,妻妾也无数,不过兴许是上天的报应,这些年虽有子嗣,不是夭折,就是失踪。唯独活着一个独苗苗长成了人,前几年那孩子成了婚,今年有了娃,本来一家欢喜,那娃儿颇有灵性,甚合我心,我无事便陪着那娃儿玩耍,说来可笑,我这青葱年纪,却被一个刚出生的娃儿,一天天的叫着奶奶,倒真是奇怪。可是前些日子,那娃儿突然丢了,全府上下皆在传是我所害,可我知道,这是有人要污蔑我。”

“可是如你我这般修行者,本就是历练,若是有人害你,你大可一走了之,为何还要我们还你清白?”

“你们入凡间应该有些时日了,应该知晓凡事都有羁绊,而这些羁绊,是日后的渡劫的变数,我本来的确想一走了之,可是我出门的时候,隐约的听到那孩子管我叫奶奶。这次我逃不了。”

粗麻衣的守人,似乎苦笑了一声,一个抬头,身形就在众人面前一颤,换做了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一脸魅色的看着众人“哥哥们,那府里藏污纳垢太多,若没有奴家带路,你们可是难以定罪”

“那。。。”第五莲有些祈求的看着春和,春和本来就有心思帮守人一把,直接点了头

“那,哥哥们可不能这般直接去,你们可是现在城里的红人,若是这般贸然前去,怕是什么都查不到。不如这样,委屈哥哥们,做奴家的小丫鬟吧”

粗麻衣守人说着,一点点异香散开,春和摇了摇头,便觉得自己耳畔叮当作响,再一瞥身边本来五大三粗的几个人,竟然全都做了女装打扮,而第五莲更是身高都矮了许些。

“奴家闺名婵娟,你们都是奴家的小丫鬟,再府上可不能失礼”

“不是。。。”雀儿受不了突然被变性,一开口声音极其的尖细,像是那晨雾的小家雀一般“咳咳,都知道那家人是混蛋,不如我去一把火烧了,也省得弄着一些东西,难受死了”

“算。。。。算我欠你的”显然夏霜也被自己的女声给吓到“若是你去烧了,他虽可亡,可魂灵依旧归于天地,不久便能从人道而活,而我这剑若是要拘人魂灵,那人必定是犯了天罚之罪,而定罪需要证据”

“他有没有罪,不是你说的算么?!”

“不,若是我以一己之私给他不拿证据给他定罪,那这把剑,便不会任我,这剑里的现在数百恶商,也都要全被放出来。”

“真是麻烦,知道了,那话说好,我不陪那老头子睡觉”

“哎哟,你还想陪老爷?你是奴家的小丫鬟,还想和奴家平起平坐不成?那好,今儿个你就去给少爷洗脚吧”

焱口城的沈府,坐落在城东,有着极大范围,装饰的也极其豪华,那儿本是焱口城的城主府,后来东海界撤了焱口城的城主守将,这儿便空了出来,没多久焱口城的沈大商人便从东海界的皇族手里把这块地买了下来,成了自己的别院。

春和是怎么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着女装,涂胭抹粉,走在人前也能当个开口称奴,闭口为娇的俏娇娘,更没想过,自己那位刚认的主子,竟然在这里有着如此的权势。从小街换了女装开始,一路上但凡遇到个商贾小贩,见到这位千面守人都是毕恭毕敬行礼,甚至几人进了沈府,又巧遇了那前日夜里谎称乞丐的沈老爷,都对着这位千面守人百般讨好。

千面守人倒是也习惯了,轻而易举的打法了沈老爷,又带着春和几人进了自己的闺房。顺手一抬,似是放了一个毕声的结界,又打量了四下,确定了没有外认,这才从站的妖娆的娇俏女,成了摊在床上颓婆娘。千面守人也不在乎春和他们的目光,指着自己身后道

“东厢房你们夜里尽量不要去,白日去的话,也尽量莫被人看到,如果可以,拿剑那位,你遣些死气较少又听你差遣的魂灵过去查看最好,不过这屋里最想要男丁便是东厢房的老爷和少爷,此事大概与他们无关。西边,正房虽无子,可是现在这少爷,只认这位母亲,毕竟这位少爷的生母早已不在,两人也是互为依靠。而其他房里便是老爷平日里收的女妾,兴许有勾心斗角,你们平日无事大可走走。“

“那仆役们的住处呢?”

“你问这个作甚?男仆在外院,也住在东边,中间隔着书房和书童的房间,女仆在内院,基本上是和每个主子同屋同睡。”

“你们这些。。。。主子,做坏事,不会自己来吧,自然肯定寻一些信得过的仆役了。”夏霜到底是经历过市面,知道主子一般手干净,做脏事儿的一定是仆人